過去有一個人,雖然沒有人開示他,但因為受世事的折磨,
人我是非的困擾,而承受種種的苦惱,
於是覺悟到一個人在這塵勞中浮沉,終究能獲得什麼呢?在這龐大的宇宙中,
人只是微小得如恒河中的沙粒,整日用心在爭奪和欺詐的上面,
最後還不是萬般帶不去嗎?這種人生究竟有什麼意義呢?
他又想到修道者的生活,他們是為眾生而工作著,這是何等的偉大呢!
至少修道者是不會被世事塵勞所困擾的,而且他們將來還有一個解脫的聖果可獲得。
於是他離開了家庭去做了沙門。
做了沙門以後,他每天早起晚睡,認真修學,一點兒不敢懈怠,
他以回憶過去的生活和憧憬未來的聖果作為修道的鞭策。可是歲月一年一年的過去,
他還沒有證得聖果。於是心懷疑惑,難道這些功夫都不對嗎?他想著想著,竟恐懼起來,
別因此誤入歧途或著魔啊!唉!不如回家去做個凡夫算了,又何必這樣苦苦修行呢。
當他打定主意,準備回家的時候,又猶豫了。成功和失敗就在一念之間的定奪。
這一走,幾年來的勤苦學道,不就將付之流水,永遠失去悟道的希望了嗎?
如果能再鼓起勇氣來前進,或許會有成就吧!去與留的念頭正在他心中翻騰的時候,
觸動了山中的樹神。樹神和他曾經有過一段因緣,現在知道了他的思想情況,
就很為他憂急,認為他這樣回去,會永淪生死的大海。樹神就用點小神通試試他,
想挽回他的意志,助他成就道業。於是化現一個美貌的比丘尼,穿上艷麗的衣服,
滿帶珍寶的飾品,扭身弄姿走到修道者的面前來。
修道者一看很不以為然,正顏厲色的責問:
你是個比丘尼,一個出家學道的人,怎可以穿用俗人的衣飾呢?
怎可以這般打扮來炫耀人的眼目呢?
比丘尼答道:這有什麼關係?衣服、裝飾品都是幻化的,
脂粉是顏料做的,這有什麼可貪著呢?
就是你的身體不也是假相嗎?眼前看來青春健壯,
等到無常一到,地、水、火、風分散,哪兒有真正的主人呢?
一個人在世界上,就像天上的月亮,孤身只影,獨來獨去,赤身來也赤身去,
沒有一件真正屬於你;愚癡的眾生,在虛幻不實的境界中貪著、迷戀著,
以致自己束縛著自己。所以說,那不是境界迷人,實在是人自迷不覺;
不是煩惱纏人,而是人找麻煩來自纏。他們為虛幻不實的境物所迷,終生如夢如醉如痴,
卻日夜怨天尤人,不知苦不是本有,那是自己惡業招致來的。眾生是可憐的,
他們偶而造些善因,得到樂報就沾沾自喜,就不知樂報也是假的,
快樂很難永隨身邊,災禍卻如影隨形,片刻不離。
想求得自在永樂,必須了悟生死,遠離貪慾和造作。
三界中當然也有如天人擁有許多的福報,但他們也有享盡墮落的時候。
佛法說:人住家庭如坐牢獄,天在三界的最上層也如牢獄。
唯有諸佛菩薩所修學的無漏學,觀照諸法空相,
息滅人我差別的偏見,才是最究竟的常樂境界。
比丘尼滔滔不絕的一番話,像一桶淨水澆淋在修道者的心上,
他細細審察每一句話的意義,的確,四大本是和合的假相。
眾生就因過分貪著四大假相,而害了自己。覺悟到諸法本空,
住在世界上就如客居他鄉,看十方眾生,實在沒有親疏可言。
修道者由此心胸豁朗,捨卻掛礙,一本初衷,認真學道,終得大自在。
出家並非離開家庭才叫出家。身上雖然穿起出家的衣服,而心卻染著世間的俗情;
人雖居住在深山叢林中,而時時不忘懷名利,這怎麼能叫出家?
如身上雖然裝飾著華美的瓔珞,而心卻光明清淨,能降服煩惱的怨敵,
對人沒有怨親的分別,還能以真理教化人間,這才可說是真正的出家。你要出什麼樣的家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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